弹幕还在跳。杀人凶手。倾家荡产的畜生。我掐灭烟。烟灰缸堆满了。
屏幕上滚动的诅咒没停过。就因为上周那场直播。我鉴定了一个唐三彩马。
信誓旦旦说是真品。藏家老王,抵押了房子,凑了三百万买下。结果呢?专家复检,
一锤定音。假的。纯纯的现代高仿。老王当场心梗,进了ICU,现在还没醒。
他老婆昨天直播,哭晕过去三次。我路昭,干了十年古玩鉴定,
直播间坐拥百万粉丝的“昭姐”,招牌砸得稀碎。手机震了一下。林薇发来的微信。“昭昭,
别看了,那些人嘴脏。要不…先停播一阵?避避风头。”林薇。我最好的闺蜜。
大学睡我上铺的姐妹。也是我直播间的运营。那件唐三彩马的初步资料,就是她整理好,
放在我案头的。我回她:“避个屁。今晚八点,准时开播。
”烟头摁灭在老王老婆的直播截图上。晚上七点五十九。直播间已经蹲了五十多万人。
弹幕比菜市场还热闹。“哟,杀人犯还敢露面?”“退网!赔钱!偿命!”“坐等翻车,
瓜子已备好。”我对着镜头,扯出一个笑。有点僵。“晚上好,我是路昭。”“今晚的主题,
打假。”公屏瞬间炸了。“打假?你先把自己打了吧!”“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!”我不看。
点开连麦申请。第一个连上的,是个戴大金链子的光头,网名“金爷”。他嘿嘿一笑,
露出一口黄牙。“昭姐,久仰大名啊!我这儿有个祖传的宝贝,您给掌掌眼?”说着,
镜头一晃。对准桌上一个青花瓷瓶。梅瓶。器型饱满,釉色白中闪青。画的是缠枝莲纹。
弹幕里有人起哄。“金爷豪气!”“这瓶子看着有年头啊!”“昭姐,快看,
别又看走眼害人!”金爷得意地摸着瓶身。“祖上光绪年间传下来的,绝对官窑!昭姐,
您给估个价?”我凑近屏幕。盯着那瓶子看了十秒。“瓶口,转一下。”金爷依言转动瓶子。
瓶口内壁,对着镜头一闪而过。“瓶底,翻过来看看。”瓶底露出来。“金爷,”我开口,
声音有点哑,但很稳。“你这瓶子,胎体太新,火光未退。”“釉面贼光扎眼,火气十足。
”“瓶口内沿的修坯痕,是电动工具打磨的。”“瓶底的款识,‘大清光绪年制’,
书写无力,描摹痕迹太重。”我顿了一下。“最关键,你刚才翻底足的时候,
釉面和垫烧痕之间,衔接生硬。做旧手法,河南禹州那边作坊流出来的吧?成本不超过三百。
”直播间静了。金爷脸上的笑冻住了。弹幕也卡壳了几秒。“**?”“真的假的?
这就看出来了?”“金爷翻车现场?”金爷涨红了脸,大金链子直晃。“你…你胡说什么!
我看你就是自己眼瞎了,想拉人垫背!”我笑了笑。“金爷,瓶底右下角,
是不是有个芝麻大的小磕碰?那是你上周自己不小心在桌角碰的,对吧?真要是光绪年的,
胎子早酥了,一碰就是个豁口,哪会只留个芝麻点?”金爷的脸,唰一下白了。
他猛地抓起瓶子看瓶底。手都在抖。“你…你怎么知道…”他喃喃道,声音都变了调。
弹幕彻底疯了。“**!神了!”“这特么是开了天眼吧?”“金爷这反应,绝对被说中了!
”“昭姐牛逼!打脸来得太快!”我没理金爷,直接切断了连线。“下一个。
”接下来的三个小时。成了我的个人秀场。连麦的藏友,拿来的东西五花八门。
号称明代黄花梨的笔筒。我点出树脂倒模的接缝线。说是宋代钧窑的碗。
我指出窑变釉色是喷枪喷上去的。一块羊脂白玉的平安扣。我直接说:“酸咬过的料子,
表面那层油润感是煮蜡,戴着对身体不好。”无一例外。全是赝品。我的语速不快,
但句句切中要害。点出的破绽,都是藏家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。弹幕的风向,彻底变了。
“服了!真服了!”“昭姐这眼力,绝了!”“之前骂昭姐的出来走两步?
”“感觉昭姐今天…杀气好重。”“废话!差点被人坑死,能不重吗?”直播间人数,
冲到了三百多万。热度爆了。礼物刷得飞起。火箭跑车就没停过。榜一的位置,
赫然是个新号。名字一串乱码。ID:用户73829。头像一片漆黑。他一句话没说。
但打赏金额,已经飙到了五十多万。手机屏幕的光,映着我发干的眼。下播。凌晨一点。
我瘫在椅子上,浑身像被抽了筋。累。但心里那股憋了七天的邪火,散了一点点。手机又震。
林薇。“昭昭!你太棒了!我就知道你能行!看得我热血沸腾!”“你看后台数据没?
爆炸了!热度比出事前还高!”“还有那个新榜一,太壕了!你说他图啥?
”我回了个“嗯”。手指悬在屏幕上。打了一行字:“薇薇,上次那个唐三彩马的资料,
你放我桌上那份,原件还在吗?”发送。过了好一会儿。林薇才回。“啊?什么资料?哦,
你说那个啊…过去这么久了,我找找看哈,应该还在公司备份硬盘里吧?怎么了?”“没事,
随便问问。”我回。电脑屏幕的冷光,照着烟灰缸里堆积如山的烟蒂。第二天。我没去公司。
直接开车去了城南。一片破败的待拆迁区。巷子窄得只容一人过。尽头,一扇掉漆的木门。
“宝缘斋”。招牌小得可怜。推门进去。一股陈年的灰尘和线香混合的味道。柜台后,
一个干瘦老头戴着老花镜,正在粘一个破碗。听见门响,头都没抬。“随便看,东西老,
价实。”“陈伯。”我叫了一声。老头手一顿。抬起头。浑浊的老眼眯着看了我几秒。“哟,
路家丫头?”他放下胶水和破碗,绕过柜台。“稀客啊!你那直播间,现在可是风生水起,
怎么跑我这破庙来了?”陈伯。我爸的故交。我入行的半个师父。这间“宝缘斋”,
表面是个快倒闭的旧货店。背地里,是这座城市古玩黑市的信息枢纽之一。真东西少,
但眼力毒辣,消息灵通。“陈伯,栽了。”我拉了张吱呀作响的竹椅坐下。
“老王那件唐三彩马?”老头倒了杯浓得发黑的茶,推给我。“听说了。闹得挺大。
”“不是走眼。”我看着那杯黑黢黢的茶。“资料被人动了手脚。”陈伯端着茶杯的手停住。
老花镜后面,那双浑浊的眼睛,锐利地扫了我一下。“动了手脚?”“嗯。
林薇给我的初步鉴定报告,关于釉面开片特征和土沁的描述,跟实物对不上。”我声音很平。
“报告上说‘冰裂纹细密均匀,深入肌理’,‘土沁自然入骨,呈点状分布’。
但老王那匹马,我后来托人拍了高清照片细看,开片是浮在釉面的,刻意做出来的酸咬纹。
土沁是后来粘上去的,斑块状,糊弄外行。”陈伯吹开茶沫,吸溜了一口。
“林薇…就你那小闺蜜?”“嗯。报告是她整理好,放在我桌上的。”“丫头,
”陈伯放下茶杯,手指敲了敲油亮的柜台面。“这行当里,背后捅刀子的,
往往是你最想不到的人。”他起身,佝偻着背,
在身后一个塞满账本的破木头文件柜里翻了半天。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。“看看这个。
”一张转账凭证的复印件。收款方名字打了码。汇款金额:200,000。汇款人:林薇。
汇款日期,赫然是老王买下那件唐三彩马的前三天。“老王买马,是林薇牵的线。
”陈伯的声音像破风箱。“卖家底子不干净,急着出货。林薇,拿了这个数。”我的血,
一下子冲到头顶。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浑身发冷。二十万。就为了二十万。“这东西,
”陈伯点了点那张凭证,“是一个专做高仿‘杀猪盘’的掮客,‘泥鳅黄’,
喝多了吐出来的。他知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,托我递个话,让你别查了,这事水太深。
”“泥鳅黄?”“嗯。道上混的,专门给假货找‘猪’(目标买家),
也找‘刀’(鉴宝专家)。”陈伯看着我煞白的脸,叹了口气。“丫头,听陈伯一句,
这事儿,你扛不住。认栽吧。你爸走得早,我就算你半个长辈…”“泥鳅黄在哪儿?
”我打断他。声音冷得像冰。陈伯盯着我看了很久。最后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“今晚十一点。
‘夜阑珊’酒吧后巷。他常在那儿跟人接头。”那张皱巴巴的转账单,被我攥在手心,
汗湿了。晚上十点五十。我裹着一件不起眼的黑色连帽衫,帽檐压得很低。
躲在“夜阑珊”酒吧对面一条更黑的巷子阴影里。这里污水横流,垃圾遍地。
空气里飘着劣质酒精和呕吐物的酸臭味。十一点零五分。一个矮胖的身影,
晃悠着从酒吧后门溜出来。穿着花里胡哨的短袖衬衫,脖子上挂条粗金链。
手里还拎着半瓶啤酒。正是照片上的“泥鳅黄”。他走到巷子中间,点了根烟,
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四下张望。像是在等人。我悄无声息地靠近。阴影笼罩住他时,
他才猛地警觉。“谁?!”他刚想回头,后腰被一个硬物顶住。“别动。别喊。
”我压着嗓子。“**…”他刚骂半句,借着远处酒吧后门昏暗的彩灯,
看清了我帽檐下的半张脸。声音戛然而止。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。“路…路姐?
”他声音抖得不成样。“认识我就好。”我用手机顶着他腰眼,把他往更深的黑暗里推。
“那件唐三彩马。从头到尾,说清楚。”“我…我不知道啊路姐!
我就是个跑腿的…”泥鳅黄腿都软了。“跑腿的能拿二十万?”我冷笑,
另一只手晃了晃手机屏幕。屏幕上,是那张转账凭证的照片。泥鳅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“这…这…”“说!”手机往前顶了一下。泥鳅黄一个哆嗦。“我说!我说!是…是林**!
林薇找的我!”“东西是‘窑厂老鬼’出的高仿!顶尖的货!几乎乱真!
林**给了我资料…对,就是那份报告!让我一定想办法,通过她,送到你桌上!
”“她说…她说你最近压力大,只要报告写得够真,细节够细,你忙起来,
不会看得太仔细…”“她还说…事成之后,买家那边,她能抽三成…我这二十万,
是小头…”他竹筒倒豆子,全说了。买家老王,是林薇物色的“猪”。资料,是她故意写错,
递给我的“刀”。卖家“窑厂老鬼”,是造假高手。泥鳅黄是中间人。而我路昭,
成了他们“杀猪盘”里,那把最锋利、最可信的“刀”。一刀下去,老王倾家荡产。
我身败名裂。“窑厂老鬼是谁?”我逼问。“我…我真不知道啊路姐!都是单线联系!
每次交货拿钱,都是放在指定地方…”“放屁!”我手上用力。“啊!疼!路姐饶命!
我真…真就知道他人在郊区!好像…好像在北边那个废弃的陶瓷厂里有个窝点!
具体…具体我真不清楚!”他哭丧着脸。“林薇呢?她背后还有人吗?就凭她,
玩不了这么大。”泥鳅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“有…有一次…我好像听见…她打电话…提到什么…‘老板’?对!老板!
她说‘老板交代了,这次必须把路昭搞臭,让她在圈里彻底混不下去’…”老板?
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“老板是谁?”“这我真不知道啊路姐!她口风紧得很!
我就听她提过一嘴,
说老板能量很大…看上的东西…迟早是…是他的…”泥鳅黄吓得语无伦次。“对了!
林**…好像特别想要…想要路老爷子留下的那本…什么笔记?”我脑子嗡的一声。
《路氏鉴古手札》。我爸留下的。路家几代人心血的记录。真正的眼力精髓。传子不传女。
但他只有我一个女儿。弥留之际,他拉着我的手,把那个上了铜锁的旧樟木盒子给了我。
钥匙,只有我有。他说,这东西,能救命,也能招祸。让我不到万不得已,别打开。
更别露白。林薇。她不止一次,旁敲侧击地问过那个盒子。
说想“瞻仰”一下路老先生的遗墨。我都含糊过去了。原来。在这等着我呢。搞臭我,
逼我走投无路。再谋那本手札?还是…那个所谓的“老板”,也盯上了它?一股寒意,
顺着脊椎爬上来。第二天上午。公司。我推开门。林薇正哼着歌,对着小镜子补口红。
看见我,立刻绽开灿烂的笑。“昭昭!来啦?昨晚睡得怎么样?看你脸色好多了!
”她亲热地过来挽我的胳膊。“你知道吗?那个新榜一,昨晚又狂刷了一百多万!太吓人了!
这人到底谁啊?神秘富豪?暗恋你的大佬?”我抽出手臂。动作不大。但她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“薇薇,”我看着她的眼睛。“昨天我去了趟宝缘斋。”林薇脸上的血色,
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拿口红的手,抖了一下。“宝…宝缘斋?那破地方…你去干嘛呀?
”“见了陈伯。”我往前走,坐在自己办公椅上,打开电脑。“聊了会儿天。
”林薇站在原地,脸色白得像纸。“聊…聊什么了?”我点开直播后台,
看着那个“用户73829”的头像。一片漆黑。“聊了聊那件唐三彩马。”我转头,
看向她。“聊了聊二十万。”“聊了聊…‘老板’。”林薇手里的口红,
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摔断了。鲜红的膏体,像血。她嘴唇哆嗦着。
“昭…昭昭…你听我解释…”“解释什么?”**在椅背上,声音很平静。
“解释你怎么为了二十万,把我卖了?解释你怎么和‘泥鳅黄’、‘窑厂老鬼’串通,
弄了个局,差点害死老王,也差点毁了我?”“还是解释,你背后那个‘老板’,到底是谁?
他想要什么?我爸留下的那本手札?”林薇的身体晃了一下。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站稳。
她脸上的慌乱,慢慢被一种扭曲的怨毒取代。“路昭!”她尖声叫道。“你凭什么高高在上?
啊?”“大学时,我成绩比你好!比你努力!可就因为你姓路!你有个好爹!所有的资源,
机会,都向你倾斜!”“毕业了,你开个直播间,轻轻松松就火了!我呢?我给你当牛做马!
运营!助理!保姆!你给过我什么?一点可怜的工资!”“那本破笔记!
你爸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!凭什么?不就是些破纸吗!”她喘着粗气,眼睛通红。“没错!
是**的!那二十万,只是开始!老板答应我,搞垮你,那本手札弄到手,
他会帮我开自己的直播间!给我砸钱!我要把你踩在脚下!让所有人都看看,我林薇,
比你强!”办公室里死寂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。我看着她。
这个曾经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吃泡面、吐槽渣男的闺蜜。现在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。
“老板是谁?”我问。林薇疯狂的表情一滞,闪过一丝恐惧。“你惹不起的人。”“滚吧。
”我指了指门口。“带着你的东西。现在。”林薇怨毒地瞪着我。抓起桌上的包,
狠狠摔门而去。办公室里,只剩下电脑风扇的低鸣。林薇走了。但麻烦,才刚刚开始。
先是税务局上门。说接到举报,查我直播收入的税务问题。然后是工商。
说有人投诉我直播间售卖假货,夸大宣传,虚假鉴定。网络监管部门也发了函。
要求我暂时停播,配合调查。铺天盖地的负面通稿又冒了出来。标题耸动。
《黑心鉴定师路昭涉嫌偷税漏税,金额巨大!》《虚假鉴定再添实锤?
网红路昭遭多部门联合调查!》《起底路昭:从“鉴宝女王”到“行业毒瘤”之路!
》水军卷土重来。弹幕和评论区,又成了污言秽语的海洋。“就知道这女的有问题!”“查!
往死里查!”“坐牢!让她牢底坐穿!”我的律师朋友老周,焦头烂额。“昭昭,
税务那块有点麻烦,林薇走之前,
用公司公章签了几份阴阳合同…工商那边也是她经手的一些旧账…现在全咬在你身上!
”“网络那边更棘手,说你传播虚假信息,扰乱市场秩序…帽子扣得很大!”他压低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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